张庭伟教授:对美国城市规划的一些认识

2016-09-14 11:29:32         来源:新土地规划人     浏览次数:

  关于城市规划理论

  问:您能否给我们简要概括一下美国城市规划理论发展的线索?

  张庭伟:大体说来,美国城市规划理论关注的内容分为三个阶段。

  第一个阶段是五六十年代。

  美国规划理论关心的是在城市发展中如何界定公共利益和个人利益,个人利益中间又特别关注界定私人开发商的合法利益。

  第二个阶段是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。

  美国规划理论关心热点开始进入政治经济学领域。因为发现“公与私的利益”不是那么容易界定,这里面有一个权与钱结盟的问题,“私”的利益往往以“公”的利益的面貌出现。规划理论家们想发现在表面现象的背后,是什么势力在左右着城市的发展,这个时期的产物就是“政体理论”(UrbanRegimeTheory)。这个理论被认为是过去20年美国城市规划最大的贡献,它不仅把道理说清楚了,更进一步提出了对策,就是“公众参与”,强调规划师与公众的结盟,培养社会力来监督“权”与”钱”的结盟。

  第三个阶段是九十年代的”联络性规划”(CommunlcatlvePlanning)。

  实现“公众参与”的过程。目前仅仅是开始,以后肯定还会有新的东西出现。

  整个规划理论的发展过程简单概括,就是一开始看到现象,后来探讨为什么,再下来就是现在的工作,即如何改变目前的状态。

  问:在《从“向权力讲授真理”到“参与决策权力”》一文中,您提到美国规划理论界的一个动向,就是“联络性规划”的产生。这个理论的要点是强调“联络,或沟通,是规划工作的中心。”同时,您也指出,这个理论提出的背景“其实质是美国规划师对自身价值及职业使命的再探讨。长期以来,美国规划师们痛切地感到,规划工作不被当权者重视。……规划师如何才能走出这个困境,对社会有较大的贡献?”那么,在这个理论被正式提出之后的今天,美国的规划师们是否认为自己“已走出困境”或“正在走出困境”?

  张庭伟:没有。参与决策谈何容易。我自己的经历体会,通过这几年的规划实践,觉得美国“民主”的代价太大了。所以我说,民主是一切坏的办法中间比较不那么最坏的办法,民主不是一个好的办法。我们在美国为了一个五六百米长的街道改造,就进行了两年听证,一而再地拖延。一句话,仍然在摸索,还是挺困难。

  所以,对1992-1993年提出的联络性规划,一直就有争论。

  一种意见怀疑联络性规划是否成立,因为一个分裂的社会不可能达成共识,没有共识又如何进行规划;也有人对它的具体方法表示怀疑。所以联络性规划还没有真正成为美国社会的主流,规划界真正的主流还是理性规划,从上而下,收集情况,分析、提出解决方法,在最后评审时请各方来提意见,多次听证,大的项目还是政府决策。

  百分之百的民主做不成事情。

  总的来说,美国社会没有一个清晰的主流,它一直是多元的,几种不同的规划模式都有所实践,但大体上说,理性规划的成分在减少,联络性规划的成分在增加。

  问:在文章《市场经济下的规划及其实施》中,您说在美国“市政府改选了,规划仍然沿续下去。”。同时,您在另一篇文章《城市发展决策及规划实施问题》中又说到美国的城市“政府决策有短期行为的倾向。”因此,我们想问的是,您认为在美国保持规划实施连续性的关键在哪里?个人因素在多大程度上能影响到规划决策的改变?

  张庭伟:毫无疑问,政府决策有短期行为的倾向,而规划的延续性得以保持,是因为规划结果通过法律来保证,与某个政府无关,一届政府无法推翻这个法律。

  比如芝加哥,沿湖滨39公里长,1公里宽的绿带,1909年通过的法律把它作为永久性绿地保留了下来。30平方公里的黄金地带,不是没有人想动它,但你想改变法律,必须重新到议会通过一次。

  议员们要考虑他的投票记录,那是老百姓们看得见的,所以如果他同意修改绿带的话,就等于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,因为保持绿带背后是百分之百的公众支持。况且当初沿湖滨的绿带的建设,还是三个开发商提出来的,并且他们贡献了大部分土地。

  所以,一个法规,一个程序,决定了规划的延续性。美国城市规划控制的灵魂是区划法规,它每年一个版本,每年附加一些修正案,某种程度上区划法规有一定的灵活性,但它的基本精神又是不变的。

  一个完整的体制、法制对规划决策的影响与个人力量是成反比的。我个人感觉,如果是10分的话,在美国个人的力量占到3~4分,法制的力量占到6~7分。法制的力量说到底是公众监督政府行为的力量。

  问:通过阅读您的文章,我得到这样一种印象,即美国的规划师们大多数都充满着社会责任感,因此也就对政治有更多的参与和关注,是这样么?

  张庭伟:肯定是的。美国规划师的培养,作为美国注册规划师,成为美国注册规划师协会会员时候,你接受的基本理念第一条就是社会责任感。

  只是在现实操作中,美国规划师和中国规划师一样,是具体的人,有的人社会责任感强一些,有的人弱一些。

  美国注册规划师协会成立以来,几十年中只有两个案例严重违背了美国规划师职业道德。

  因此,他们对政治也是特别的关注。我已经说过,某种程度上规划就是政治,在美国,在规划中技术的份量特别小。

编辑:lianq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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